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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调子离职记(二):逃离

曼调子 慢文化与心理工作室 2022-10-20

[导言]每个人的内在世界都会营造出相照映的外在世界,我的离开就是如此。人们说,当你真正想要做一件事,全世界都会帮你。这种“帮”,会呈现出不同的形态。就好像最后的晚餐里,犹大成就了耶稣一般。有时候,自己很难让自己更新,于是,你的内在世界会帮你,借由他人,成就你。荣格说,我们都在找寻那代我们赎罪的羔羊。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现在,工作效率很高,每件事情都100%全情投入。一个人那样真切的投入到ta爱的生活里,没可能不热爱这些用心挑选的工作。

 

处于这种生活境地,对生活的享受是深入的,不是宣泄式的。

 

乱  象



回想马不停蹄工作近8年的岁月,我的休息日都充满了功利的目标。那时,生活的主菜是“工作”,闲暇只是佐料。所以,假期要用来补觉、充电、聚餐、维护人际、宣泄式的K歌……没来得及让身体和心灵恢复到平静,又进入了下一个躁动的循环。

 

我能体会到一种拉扯——心、身体和灵魂都不在一处,身体在奔忙劳碌、心在纠结、灵魂跟不上身体、心和灵无暇对话,我就是那个木偶,规定时间、规定动作,饿了吃、困了睡,周而复始。


心理纠结时,身体也会有显著反应——有某些部位于慢性疼痛或炎的症状之中。没事总试图寻求医生的拯救。似乎隔一阵去趟医院,就有种短暂被解救的满足感。

 

没有未来,不敢想、不愿想。


我逼迫自己承认,自己的研究报告会有所价值;我希望自己相信,那些琐碎的事务也在成就更多的事业与人;我说服自己,你没有看见的那些价值,假以时日就会看到。

 

还记得许多个日子,自己呆呆的,从那个办公室的窗口看向远方,问自己,“到底要什么?”

 

就是我常常远眺的那个院子,在离开单位之前不久,跳下来一个年轻人,快接近中午的光景,我听到一声闷响。有同事进来贴心地帮我拉上窗帘,告诉我,不要往外看。据说,一切都好好的,之前还在跟同事说话,下一秒就跳了。隔壁单位的,只有二十来岁。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多多少少,我是可以理解那个年轻人的。看热闹的同事回来描述惨状,我认真地让他们闭嘴,把他们请了出去。


当然,我没法理解他跳下的缘由。可是,对生之无奈与困惑,大抵可以体会到。好可惜,他有勇气一跃而下,为什么不可以——向死而生?

 

其实,我的离开,大概也有那么点向死而生的决绝。

 

一点都不夸张。

 

滑雪时,写过一篇向死而生的领悟——从山顶速降时会产生极强烈的恐惧感,可是,一切又都在失重和身体的控制中得到了平衡,死亡的恐惧和飞跃的快感,相伴相生。也就是那个时候,这种内心深处的体会才得以言表。


离开那天



前阵子,被曾经的老领导告知,只在离开一个月之后,就出了停薪留职的新规。记得我走前,看到并询问过那个规定,单位人告诉我,规定都是空架子,没有执行。


再多问几个人,便开始相互推诿搪塞。我以为值得信任的人,忽然间都变得陌生起来。


再追究下去,自己便沦为滑稽可笑的角色。


事前,想联系中德的合作项目。那时,之前的出国协议到期了,有人告诉我,如果继续待在德国,就必须离开单位。


犹豫了一天,我很清楚自己的选择,只是拖延一下而已,想让这个决定显得更加有仪式感。

 

回想起来,单位已然有心让我走。从头到尾,没人问,为什么要选择走;也没人和我商量,后续工作如何交接;再或者,后期的打算、可合作的方面等等。


其实,一直很期待自己可以被作为一个专业上可合作、可利用的人。然并卵。


我不是赖皮的人,也领会到了大家的心意——那股强大的往外推的力量。所以,一定不会留了。合作的事也不再提及。


除了自己内心期待的仪式感,外部一切都显得有些潦草。办理离职的过程很顺利,一天之内全部完成。行政效率,超乎想象。


后来,听人说起,找到好的工作伙伴其实比找好的人生伴侣更难。深以为然。更何况,在单位工作、与同事相处的时间会占用生命中许多宝贵的时光。如果有可能,一定要认真地挑选。


只是,毕竟是挥洒了那么多年青春年华的地方,自己在这里从懵懂莽撞、到稳重得体,多少还寄予了许多情感。可那天,好像相恋多年的人,在郑重其事提分手时,对方秒回一句,“好的!”


怀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安慰自己——你看,你的决定是对的。就连那准备好的悲伤,都被硬生生地塞了回去。而且,还有许多感激的话,许多记挂的人……


可终究,这出戏,演脱了。


正如开篇所说的,不同的人,会以不同的形式帮你。在那个集体里可有可无的存在感、人未去茶已凉的表达,都在帮我做这个决定。


回头一想,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舞台,为什么还期待自己的表演?矫情~


更何况,一个痛快的分手,总好过纠葛撕扯。


选  择



80后的这批人有许多如我一样,出学校、进单位,极少有人在确定工作单位前对于自己的工作性质有透彻的了解,基本都是“有就好”的标准,无暇顾及适合与否、对自己想要什么也一无所知。


换句话说,就是被动选择。


被动选择的人,很容易给自己打上“受害者”的标签——既不主动、也不负责任。


在怪罪环境的内心深处,是对自己无法选择的哀怨,是对自己要承担责任的回避,是从来没有独立面对过这世界的胆怯和恐惧。


如何从“受害者”的位置走出来?其实是一个关于心灵成长的命题。拿心理学家Karpman的戏剧三角作比——


让自己超脱“受害者”角色的方便法门,是看到生存空间中的另外两个角色——加害者和拯救者。思考:谁是你的加害者和拯救者?你们的互动方式是怎样的?


事实上,所有的受害者,都在费尽心力的寻找属于他的加害者和拯救者,没有加害者就没有自己的位置,而没有拯救者,自己便没了出路。最后,所有的加害者都会发现,并非自己受制于人,而是自己的主动臣服和放弃,让他者获取了支配和控制自己的权杖。


所有进入体制内的人,初衷都是奔着乘凉来的。进入温室、抱上铁饭碗的那一刻,也就为自己打上了一个“被呵护者”的标签,被圈养久了、时日一长,就把所有人生未完成的梦想都怪罪于这个曾经自己主动寻求庇护而到来的地方。


千难万难求着进来,又千呼万唤的埋怨,都出自自己那颗“受害者”的心——从来都没有为自己的生活承担责任。


所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受害者的眼里,周遭全是加害者和拯救者的备选对象。


这,就是内在世界的力量——让自己维持在那个习惯了的角色上,通过人际互动改变他者,让所有人都配合自己的剧本演出。受害者,作为其擅长的角色,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与之匹配的加害者和拯救者。


如何跳脱这个怪圈?

请尝试扮演其他的角色。


这种扮演,会让个体有不同的生命体验。受害者会从加害者身上找寻到力量和控制感,还能从拯救者身上获得全身心付出、给予的满足感。


当然,如果加害者与拯救者能尝试扮演受害者,也大有裨益——去体验生命之无助、悲凉和绝望,学着在未来的日子里与他者感同身受。


当个体尝试了所有的生命角色后,他就会自然而然地跳脱这个困境。


因为,生命的能量开始了流动,一旦从僵化的位置上挪开,就会有改变的体验,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选择和可能性。接下来,就只用等待生命能量自由流动创造的奇迹了。


许多时候,自以为背靠的那棵大树,或许就是恐惧本身。


加害者和拯救者合二为一时,是最难被分辨的假象,这是每个人都要修的功课。


我们总以为大树为我们遮风挡雨了,自己跑出去就会被风吹雨淋……其实,那都是大树自己的标签而已,大树因此而存在、而获得意义,强化这种意识的,不是别人,而是躲在大树下的人,尤其,是那些在大树下站了一辈子的人。


离开的日子里,有越来越深的感触——没有了大树,我却拥有了整片的草原,天空和山川……


再  会



离职后曾有机会再碰到原来的同事,竟然有些惶恐,不知该聊些什么。只是,加入他们的聊天后,便瞬间穿越回过去——那么熟悉,也还是那些数年如一日的话题,孩子培训班、周遭八卦、二胎……


有些许亲切,可也是第一次,真切地觉得自己不再属于他们。曾经那样投入地混迹于这圈子之中,可现在,完全游离在那些话题之外,常常分神。


那时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展过这种形式的对话了。


一群人,为了打发时间,通过描述一些有的没的琐碎事情来缓解彼此间的尴尬气氛,他们尽管每天都在一起工作,可彼此之间并没什么了解,也不会触及深层的内在意识。


有趣的发现是,他们只通过对生活的抱怨来炫耀,通过示弱来博取同情,通过不走心的彼此迎合与奉承来获得认可,顺便交换一些可供交换的资源。


大家对我充满好奇,听说在德国期间没工资还全自费,有位姐姐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不住的打量,喃喃说道,“还是你有钱、真有钱……”


“这……跟钱无关……”我有点懵懵的,连解释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个情景我回忆了许多次。原来人和人之间,误会可以这样深。


当初是怎样离开的,依稀间越来越明白。常常回忆起来,自己怎么就那样不管不顾的走了?


其实,是逃出来的。


[后记]我不写离职指南,各人的路还需各人走。这些离职前后的所思、所感、所想,都是主观的、片面的,只是离职的诸多可能中的一种,拿出来分享,让同样处于纠结中的人有个参照,或有些许共鸣。


(未完待续)

每周更新,敬请关注。

 

彩蛋~~今日读书分享



你越是聪明,

你的单纯就越愚笨。


最聪明的也是在单纯处最愚笨的。

想要拯救自身免于时代精神的聪明,

我们不能靠增加自己的聪明,

反而要接受那竭力反对这聪明智慧的,

也就是单纯。


但我们也不能沉溺于单纯,

故意让自己变成傻子,

而是要成为聪明的傻子。

这是通往超理的路。


聪明征服世界,

单纯却征服灵魂。

——荣格《红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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